至今,淦家阅对2018年吉利汽车发生的一切都记忆犹新。2018年,乘用车市场销量同比下滑6%,是20年来中国汽车市场首次年度销量下降。和整个市场的不景气相比,吉利汽车在外界眼里却处在高点。2018年,吉利汽车净利润增长18%,达到125.5亿元,累计销量超150万辆,领跑中国汽车市场。
在吉利发展如日中天的时候,很多人看到吉利上下却在辛苦的加班。人们笑称是白加黑、五加二,晚上还老开会,被戏称为“夜总会”。那一年的国庆长假,包括淦家阅在内的吉利汽车高管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召开了各种会议。对于当时的吉利内部奋斗文化,理解的人会表示关心,不理解的人甚至会诟病这种行为。或许只有吉利内部才会明白,外界看到的吉利成绩和实现的每一个成果,哪一个不是在危机感中用时间和奋斗磨练出来的?
和外界看到的成绩相比,2018年10月,吉利汽车集团对外提出“活下去”的论调:“所有同事每一天都在既痛苦又充满希望的思考,吉利汽车要怎样‘活下去’?活下去真好,我们可以从零开始,亲历一个中国车企成为世界级著名车企的历程;可是活下去真难,我们一直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这句话深深刻在包括淦家阅在内每个吉利人的心里。
事实证明,尽管2019年吉利汽车预判性将全年销量只提高1万辆,但销量规模和营收都双双下降9%。2020年,这股下降势头仍然没有止住,“活下去”的预判成了现实。在外界看来,吉利汽车的这两年波动是中国汽车产业发展的缩影,人们焦虑的看待着这家企业的周期变化。
自从2021年担任吉利汽车集团CEO后,淦家阅也很焦虑,但他正视这种焦虑:“只要做企业的人都有焦虑感,一个对企业没有焦虑感的人是干不好企业的,我把这种焦虑称为责任。”正是因为有了责任才焦虑,淦家阅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吉利新能源干好。
淦家阅的这些感慨源自过去20年的吉利职业生涯。自从2003年加入吉利汽车开始,淦家阅见证并参与了吉利汽车每一次变革和调整期,他早已习惯了这家车企的变。对于造车新势力,淦家阅有自己的界定。在他看来,“没干过汽车的企业来做汽车”那叫新来者。新势力最重要的是“势”字,要有变化的能力,也有变化的决心。对吉利汽车来说,变革是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过去20年,吉利汽车至少经历了5次战略周期调整,每次调整都是对这家车企自身体系的一次洗礼。
吉利的第一次调整期在2003年—2004年。通过正向研发,吉利在中国轿车市场占有一席之地。第二次调整期是2007年—2008年。吉利发布了“宁波宣言”,通过高质量发展从容应对了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第三次调整期是2013年—2014年。吉利汽车提出“造每个人的精品车”,实现品质向上。第四次调整期是2018年—2020年。吉利重启“蓝色吉利行动计划”,并且把计划具体为蓝色吉利行动计划一和蓝色吉利行动计划二,前者主要发展节能与新能源汽车,后者的目标则是纯电动智能汽车。
过去的四次变革,吉利汽车都找到了问题和办法。从2021年至今,吉利汽车进入第五次调整期。2021年,吉利汽车内部一度思想包袱很重,一方面内部决定要大力发展新能源汽车,另一方面燃油车又不能丢,企业要立足当下。淦家阅决定,从2020年到2023年,吉利汽车通过投入先解决“有”和“没有”的问题,然后解决“好”和“不好”的问题。
在解决新能源汽车“有”和“没有”的短期问题上,淦家阅决定先从组织上做变革。作为吉利新能源汽车独立品牌,当时几何品牌销量同比下降超过15%,发展并不如人意。通过调研发现,由于和吉利燃油车产品共用一个研究院,几何无论电子电气架构还是控制系统都依附于燃油车技术思路,这完全不符合新能源造车逻辑。
发现问题后,淦家阅决定将几何研究院从吉利汽车研发系统中剥离独立,并且将几何从品牌调整为系列。在他看来,吉利“一个品牌”的战略不能变,但在新能源和燃油车不同消费场景下要划分系列。就像跨国车企许多品牌一样,路虎品牌划分为揽胜、卫士等不同系列产品,但他们仍属于路虎品牌。对外给消费者的认知是一个品牌,但在内部运行时是为不同消费场景形成的不同组织架构。
独立的效果立竿见影。2021年几何销量同比增长128%,在纯电A级车市场中位列前三。2023年1月1日,随着吉利汽车集团整体从“开始向新”到“全面向新”,淦家阅决定几何研究院反向合并吉利品牌研究院,大家要向新能源汽车全面发展。目前,吉利品牌销售公司一分为三:吉星事业部、几何事业部、银河事业部,相互之间不干扰。三个事业部小团队作战,大中台在后面,资源全面聚焦到新能源汽车上。
面对“好”和“不好”的问题,经过一系列规划,淦家阅决定按照李书福提出的“打基础、练内功”着手。2021年10月31日,通过对新能源汽车体系得重新梳理,吉利汽车对外发布“智能吉利2025”战略。“智能吉利2025”战略提出“一网三体系”,“一网”就是打造一张智能吉利科技生态网,“三体系”指的是智能能源、智能制造和智能服务。至今,吉利汽车过去2年来的所有行动纲领,都是根据“智能吉利2025”的大战略在一步步落实。2023年,吉利汽车推出吉利银河系列产品,同时亮相7款车型,2023年推出2款新能源产品和1款纯电动车型,开始在20万元市场打造“品价比”智能新能源精品车。
吉利不光要“遥遥领先”,还要“望尘莫及”2021年10月31日,淦家阅介绍了未来五年的“吉利事业”——“智能吉利2025”战略。在这场战略发布会上,吉利汽车提出“创造超越用户期待的智能出行体验”;“打造科技引领型全球汽车企业”;“成为最具竞争力和受人尊敬的中国汽车品牌”。为了实现三个战略目标,吉利围绕研发、销量、人才体系、智能化多个维度提出“九大龙湾行动”。
九大龙湾行动提出,吉利汽车5年内研发投入超过1500亿元;2025年实现L4商业化应用,打造一网三体系,实现自研芯片;5年内推出25款新能源汽车产品;2025年销量目标力争实现365万辆,海外销量达到60万辆;吉利实现100%全场景数字化价值链;实现2045年碳中和等一系列目标。
当时,所有人都为淦家阅捏着一把汗,但他不这么想。作为吉利汽车的一名老兵,淦家阅信奉一条真理,要想把事情干出来,就不要给自己留后路。过去20年,包括淦家阅在内吉利员工的战略思维与吉利的四种文化密不可分。在吉利,问题文化排第一,第二是对标文化,奋斗者文化与合规文化是最起码的底线。淦家阅相信,只要选对路,认准方向,资源匹配好,吉利的拼劲就能释放出能量。
和过去数次围绕车的变革不同,“智能吉利2025”战略许多核心内容已经跳出车的范畴,这源于李书福对未来汽车发展的思考。2021年李书福就曾提出,当前汽车产业边界已被打破,未来汽车是线上线下高度融合的“超级智能移动终端”。世界已进入科技加速创新、产业跨界融合的时代,传统思维、单领域思维、单向思维已经不适应企业可持续发展的需要,必须不断提升科技自由探索、产业跨界融合的水平。吉利既要保持传统核心能力的优势,比如传统机电能力优势、传统品质控制优势、成本控制优势等,又要开创新的革命性优势,比如人机交互、无人驾驶、换电充电基础设施、能源管理、智能出行、工业互联等。
2023年,“智能吉利2025”战略的许多计划开始落地。对吉利汽车来说,“新能源+智能化”是出路和方向,吉利上半场拼的是新能源,下半场就是智能化,决定汽车智能化发展的核心就在于算力。2023年2月,“智能吉利2025”战略最重要的算力业务吉利星睿智算中心亮相,这是吉利有史以来设施规模最大、最复杂的信息化战略项目。
智算是从数据中发现创新点,对一家汽车企业来说,智能核心底层能力的第一标准是企业的底层算力。在智能化核心底层能力建设上,星睿智算中心目前算力达到81亿亿次每秒,可以并行处理350万台车,同时发动信号的处理逻辑。吉利内部对算力打出至少5年的提前量,也就是领先行业5年。目前,吉利智算中心算力是中国制造业第一,而不仅仅是汽车行业第一,在全球制造业位列第185位。
星睿智算中心直接提升吉利整体研发效率20%,人工智能大模型和智驾模型训练时长从3个月缩短到8个小时,训练速度直线提升200倍。淦家阅透露,吉利星睿智算中心1天可以模拟10万公里智能驾驶行为训练。吉利银河神盾电池安全系统之所以能对热失控、电池寿命电芯状态做到精准预测保护,就得益于吉利星睿智算中心强大的云端算力。
和算力相匹配的是数据储存硬件研发能力。2023年3月,吉利宣布中国首款7纳米车规级SoC芯片“龙鹰一号”量产并规模装车。7nm芯片是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芯片制程之一,具有高性能、低功耗、高集成度等优点。全球只有少数几家公司能够生产7nm芯片,如台积电、三星等。而在车载芯片领域,国外厂商如高通、恩智浦等占据了主导地位。吉利能够自主设计和生产7nm车载芯片,是中国汽车产业在这一技术领域的一项重大突破,不再完全依赖国外供应商。结合自研的7Nm智驾芯片、自研Ai语音芯片、自研卫星通信芯片,吉利已经在汽车行业成为“芯片家族”第一。
2022年6月2日,吉利未来出行星座首轨九星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发射。吉利“造星”至少有三个含义:一是通过低轨卫星制造与发射,在导航和车联网方面,与吉利汽车形成较强协同效应;二是频段和轨道位置都是不可再生资源,先到先得,通过“太空基建”率先占坑,有利于吉利未来在遥感、物联网等汽车以外领域进一步拓展;三是面对产业变革和造车新势力的崛起,传统车企加快向科技型企业转型,进军航天产业,有利于吉利提升品牌科技感,从而推动品牌向上。
智算中心、芯片、卫星……这些看起来和汽车没有直接关联的跨界技术,在吉利第五次战略调整中成为新能源和智能化汽车技术的底层核心逻辑。一位海外车企负责人推断,吉利汽车现在打造的底层技术,将在未来数十年爆发出巨大的市场竞争力,最终呈现在每一个具象的产品上。就像淦家阅形容吉利在智能化与新能源未来的目标,不光要“遥遥领先”,还要让人“望尘莫及”。
做好新能源汽车的九字真言——选对路、用对人、分好钱2021年上任吉利汽车集团CEO前,李书福曾向淦家阅提出一个问题:“你准备怎么做新能源汽车?”淦家阅的回答是九个字:“选对路,用对人,分好钱”。在淦家阅心里,选对路就是选对战略方向、产品方向,投资也要投对方向;用对人是指将没有信心的人移走,不管这个人是院长、副总裁还是普通员工,都不能成为吉利新能源汽车事业的绊脚石;分好钱的关键是做好价值分配。按照“智能吉利2025”战略方向,吉利对短期、中期和长期战略有清晰的规划,当务之急是要把现有资源充分挖掘起来,做到资源有效匹配战略方向。
2023年,吉利推出银河系列产品。之所以称为系列而不是品牌,淦家阅认为,吉利汽车集团围绕新能源应该打造的是“多层次”。在他看来,吉利的新能源品牌规划十分清晰。极氪主攻30万以上纯电智能车;领克超级电混瞄准20万以上市场,未来也会进入30~40万市场区间。吉利品牌旗下银河与几何系列主要定位在20万左右价位产品。
和新能源的发展模式一样,吉利智能智驾也会根据不同车型定位制定不一样的技术标准。吉利智能驾驶方案主打高价值。高价值不代表价格低或性能差,而是将性能做到极致。吉利银河就是淦家阅决定打造“智能精品车”的一个样板。
从打造吉利银河系列产品开始,淦家阅要求团队不仅仅在感官层面做文章。面对占中国汽车50%市场份额的20万元汽车消费群体,吉利不想为了规模和利润只在看得见的地方“堆配置”,而是要在老百姓看不见的三电系统、底盘悬架等关键技术上下功夫,甚至在“智能吉利2025”战略的底层技术支持下,做到其他车企做不到的高质量技术指标。
以刚刚上市的吉利银河L6为例,所搭载的雷神电混技术已经是第二代8848技术,1.5TD雷神混动发动机的热效率从过去的43.2%提升至44.26%,传动效率提升到97.5%,动力基本功在一步步的做到极致。
在安全方面,新能源汽车68%自燃事故是由电池热失控造成,另外32%是电芯质量问题,吉利银河要求必须实现整车安全。为此,吉利在电池三面跌落试验上要求是国标的两倍高度。其他车企是平面跌落,吉利要求必须三面跌落。在海水侵泡试验上,国标是半小时,吉利的标准测试要求是24小时。在火烧实验上,国标要求是直接燃烧70秒、间接燃烧60秒,吉利将这一标准全面提升50%,直接燃烧105秒、间接燃烧90秒,最终结果必须是不起火、不爆炸。
无论是吉利银河L6还是之前上市的吉利银河L7,淦家阅拿出两款产品的一个典型数据举例。吉利银河L6的极速是247km/h,吉利银河L7的极速是241km/h。和其他车企新能源汽车极速120km/h或150km/h相比,吉利银河极速超越其他车企将近一倍。之所以能够极速实现247km/h,源自吉利新能源整体动力技术的匹配。
由于3挡变频电驱DHT Pro在时速20km/h即可介入,在高环极速科目测试中,吉利银河L6全速域都能输出强劲动力,全新雷神电混引擎B-Plus释放全部动力储备,实现高速场景下更高效的回充和发动机丰沛的动力储备,做到高速驾驶无惧亏电,不怕失速。一个极速数据证明了吉利银河产品的“品质”。淦家阅表示,在20万元以内,消费者找不到比吉利银河系列更强的产品,吉利银河的品质肯定排在第一。
在淦家阅看来,吉利造车不追求排位,而是追求易用性和价值性。让老百姓用自己的感知去评价。就像吉利智能驾驶6V5R(6摄像头+5毫米波雷达)的平滑性,许多人体验后形容,远远超过30万元以上的造车新势力产品。甚至有人开玩笑,如果放在造车新势力身上,大概又会贴上“几百万以内最好的智能驾驶技术”标签了。
“又好又便宜”,这似乎在汽车行业是一对矛盾。人们不理解,为什么其他车企在20万元内只能做性价比高的新能源汽车,吉利凭什么就能做“智能精品车”?对于这个问题,淦家阅的回答是,之所以能围绕不同品牌、不同产品作出有特色的品质车型,源自吉利汽车背后技术委员会的协同。在大的技术协同下,领克、极氪在技术授权基础上可以共享技术,加上整个集团的大采购,吉利汽车各品牌的规模化采购成本效应就会比其他单打独斗的汽车品牌有力的多。
吉利汽车内部一直强调,要从全价值链上打造一个“大吉利”,吉利、供应商、经销商联合打造“命运共同体”。经销商、供应商、吉利三方都是乙方,甲方只有客户。在这个思考方式下,吉利旗下各品牌基本按照订单来匹配生产。在终端销售渠道上,吉利强调要发挥经销商的优势,把经销商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把经销商当家人。
对于目前外界争论经销商模式好还是直营模式更先进的问题,淦家阅的观点是汽车销售要“直连”不要“直营”。作为主机厂,汽车企业要保证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要坚定不移地保持好战略定力。直营的确很重要,但直营的精髓其实就是直连,把客户基本需求点找到,通过系统达成厂家和客户的直连,就可以把客户服务好。只要在体系和决策上不把经销商与厂家分开,可能经销商比主机厂更懂得消费者在哪里和需要什么。
如何让经销商和厂家成为一体?淦家阅用一组数据回答了这个问题。单店销量是评价一个品牌销售健康度的关键指标。其他车企目前城市4s店单店销量基本在40-50台,吉利银河在2023年9月前只有一款车的前提下,单店月销量超过100台的经销商占比达到30%-40%。淦家阅表示,吉利要对大家负责,这个“大家”包含经销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